EP5 人類母親的一課
清明過後,一對都市白頭翁夫妻時常來到家中陽台歌唱,選中了一棵枝葉茂密的旺旺樹結巢,夫妻倆日夜奔波銜來樹枝,沒幾日的時光就結好了一個完美的家,誕下的三顆新蛋中,活下了一隻幼鳥。
白頭翁是喜愛水果的鳥類,舉凡木瓜、葡萄、香蕉等質地柔軟的香甜果實,都符合牠們的喜好。同是母親,能體恤生產的辛勞,所以平日我會在陽台放下新鮮水果,讓新產的她不用奔波就能溫飽。就這樣一日日,我也陪著白頭翁夫妻沉浸在照顧新生鳥兒的喜悅中,彷彿又當了一回人類母親。
五月的某日早晨,幼鳥羽翼漸豐,站在巢邊搖搖晃晃,開始張開翅膀,我和她的母親同樣興奮也同樣擔憂,像是第一次放手讓孩子邁開步伐,總是怕孩子不小心摔著,急急忙忙找來紙板,輕輕放在陽台地上。
才ㄧ放下,小鳥兒瞬間摔下…
住在高樓,我和牠的母親幾乎是同時間發出尖叫,但多麽慶幸,紙板在這ㄧ秒接住了牠….
是安然無事的寶貝呀~欣慰地走去拿相機,想記錄孩子被母愛接住的模樣….
但,再回頭,孩子卻不知去向,細心尋找陽台中的每個花盆,樹盆,各個角落都不見孩子的身影,帶著焦急的心,我和白頭翁的父母一起呼喊著~
「孩子啊,你究竟去了哪?」
遍尋不著,只能祈禱奇蹟,我不停向菩薩祈禱。
幾個小時過去了…白頭翁父母沒有停止過啼叫聲,在牠們焦急卻沒有放棄的聲音裡,我看見了任性年輕的自己,曾經貪玩晚歸的模樣,突然明白父親母親當時的心情,ㄧ定如我此時揪心的難受。
原來世間萬物的生命都是一樣,天下父母都擁有相同的愛,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,要接受孩子跌倒多少次? 迷路多少次?我們如果無法次次接住,要擁有什麼樣的心臟?
「孩子回來呀…」「孩子回來呀…」「回來呀…」
我沒有進食,一直在旁邊守候,趁白頭翁父母外出尋找孩子的時候,我再度踏入陽台,仔細又搬開每個盆栽,終於聽見了非常微弱的叫聲,在那些遠遠超過我體重的盆栽中,沒有選擇,只能用人類母親的力量扛起,只記得不能放棄的信念,深怕落下了幼小的生命就殞落,在翻開ㄧ層層的盆栽網子後,終於看見那個羽翼未豐的孩子,許久未食,驚慌虛弱的顫抖在難以被看見的深層底下。
為了不把自己的氣味沾上,不能用雙手觸碰幼鳥,因爲ㄧ旦沾上陌生氣味,鳥類母親就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!回想從小到大,許多生命總是這樣巧合的跌落在我身旁,用各種軟綿綿的物品承接住他們,其中還包含了女性特有衛生棉,這ㄧ次,同樣費勁了十足力氣,終於小心翼翼以衛生紙擁抱孩子,輕輕放回巢中,看著身影嬌弱的孩子,希望牠的父母沒有放棄能回來尋回牠。
於是我向天空數聲吶喊: 「快回來啊~你的孩子回家啦~」
入門向菩薩上香後,一回頭,看見白頭翁母親返家,終於找到孩子的ㄧ幕,母親的啼叫聲呀~啼出了我滿溢的淚水…
看見母親之後的孩子,竟然又充滿力量,我想那是母親的力量,讓孩子能忘卻失敗,再度對生命充滿信心。那個站在巢邊,天不怕地不怕展翅的孩子,白頭翁父母就這樣靜靜地守候,等待孩子的飛翔,儘管在那一天來臨之前,還要面臨無數次的失敗,但是父母永遠滿懷的祝福,是給孩子最美好的禮物。
感謝白頭翁父母教會我為母的心臟,這些過程就像我們養育孩子一樣,時而緊張,時而揪心,時而徬惶只能借助祈禱的力量。但是我們都要擁有強而有力的心臟,因為人生就是這樣,就是在這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故事中成長。
母與子這條風箏線,我還要好好的放,縱使是難分難捨的連結,也要讓孩子飛的又高又遠;縱然在他們的成長中,是我滿懷淚水,也要祝福他們終能成就ㄧ方,平安健康。